今天採訪了Josy,是我很難忘的一次採訪。
其實我收手不做採訪有快一年半了。1999年開始到2005年,我曾經幫最重要的廣告業專訪雜誌Archive作了很多採訪。其中有些收錄在我自己的網站。也有很多,我不想收錄在自己的網站。因為,不是所有成功的創意人都是真誠的人,特別是後來有幾次應從前服務的雜誌請託,採訪所謂的高層,99%都是讓我自己倒盡胃口。
這次Josy來台灣,本來我也不想採訪他,直到昨天被David廣告的阿鎧點醒──事情是這樣的,Josy是個非常善於聽話的人。我跟他每次見面,幾乎總是我從頭講到尾,他的豐功偉業,他很少跟我提。是他到David廣告跟大家講話時,阿鎧聽到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,提醒我,應該要幫Josy作採訪。而我在大吃一驚聽說還有這麼多事情的狀況下,才趕緊在他離台的前一天晚上幫他作錄音採訪。
原來,Josy比我想像的還要瘋狂。
Josy之前的名片上的名字是Josy, John Paul,Josy是他真名Joseph的簡稱。而John Paul是他的綽號。至於他為何會得到此一大名號?(John Paul是取自上一任教皇若望保祿二世。)Josy在讀大學時,(他讀的大學是印度排名第一的大學。而且他是因為中學成績全校第一,靠全額獎學金入學的。)有次,校長在聚會廳精神講話,講個不停,終於受不了的Josy站起來,大聲說道:「阿門,願上帝降福給眾生」,就在眾目睽睽下走人了。從此他就得到John Paul的綽號。而這個名字也就跟著他到他的第一份工作。當時,Josy的名號是Josy, John Paul。(“Josy又名John Paul。”)公司的人事單位對他的名字有意見,要他把逗號拿掉。他就寫了一封信給公司的人資部門,說,「我的祖父是個很窮的人,他過世後唯一留給我的只有這個逗號,因此我希望保留這個逗號。」公司的人資部門大概是怕再糾纏下去他還會再出什麼新招,取消逗號之議就此打住。
David系統在印度成立時,Josy等到屠妖節時才舉行成立儀式。印度當天處處都會有聖大的妖魔芻像火焚儀典。他們找了一個地方,利用屠妖節的儀式,在現場大喊「大衛來了、大衛來了!」讓一萬兩千人陪著他們見證David的成立。其實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。因為印度的宗教、種族議題非常緊張,活動隨時有釀成亂子的可能。但是Josy認為,所有好的創意都有危險的成份在。
他們在印度比Next電器賣場的案子時,派出員工跟蹤Next大老闆整整三天,了解他由早上拿報紙、買煙到開車上班的所有習性。員工在David提案當天一早就翻籬笆進去那位大老闆的院子,把送來的報紙換成他們特製的一份報紙,其中有他們為Next製作的平面廣告。這位大老闆一翻開報紙,當場氣得冒煙。認為有人偷了他們的名字,未經授權就刊登他們的廣告。等到已經很生氣的大老闆出門買煙,低頭一看,小店的立牌上面也有Next的新廣告。抬頭再一看,小店外的廣告看板竟然刊登了從沒見過的Next廣告。這老板到此已經快要氣炸,馬上打電話給法務,叫他叫警察。
之後,老板開車出門,到了公司外,一看,未經授權的Next廣告竟然又出現了。還有人鬼鬼祟祟在那拿相機偷拍。他當場馬上跑出去狂追那幾個人,而那幾個人(David的員工)也馬上狂奔逃命。總言之,到了早上9.30,當David的提案隊伍到達該公司,這大老闆已經又氣又累。Josy一看見這老闆的狼狽像,很關心地問他是怎麼回事。那位大老闆馬上大吐苦水。等到他講完,Josy告訴他,「是我們作的。全部都是我們。今天是我們原訂提案的日子,但,誰規定,要在會議室才能開始提案呢?」這位大老闆當場涕泗縱橫,他告訴Josy,這是第一場提案,還有九家廣告公司會來提案,他必須給他們公平的機會。但是,他保證,不管怎麼樣,David一定會得到他們公司至少部份的業務。一週以後,這位老闆打電話給Josy。把全部的業務交給了他們。
還有,當他們去比LG電話的業務時,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,(晚上11 點到次日早上四點)準備了六套概念。當Josy和業務夥伴爬上第一班前往德里的飛機,兩個人都挺沒精神的。他的夥伴問他,概念有了,策略是什麼?他說,他不知道。他忙著產出概念,沒時間想策略的事。然後,Josy注意到這班航班只有半滿,他忽然跳起來,先安撫大家說他不是恐怖份子,只是廣告公司的人,他想要跟大家分享一些廣告。看看大家的反應。當時,連機上的服務員都義務幫他們舉著裱板上的作品,由前到後展示給所有的乘客。而他們也就此選出最受大家歡迎的一套作品,用來發展策略。Josy說,讓他最感動的是,當廣告「提案」結束,很多旅客都跑來跟他分享自己的心事,認為他一定會有答案。還有旅客,將自己心愛的隨身書籍送他,要和他分享。
其實,這個採訪中的精彩故事不只這幾個。但是我真的要先休息了。總言之,我真的很感謝有這次機會,讓我重拾對廣告創意人還有對他們採訪的信心。廣告業還是有真正的英雄的……
附言,Josy有提到,其實現在說起來都是成功的例子。其實有好幾個例子他失敗的很慘。有些客戶被他嚇到,到現在看到他都還躲躲閃閃的。不過我覺得重點是,他不是因為他覺得什麼作法會有什麼效果才去作的。他是,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去作出這樣的事情。比如,他在奧美的第一張稿子是威脅客戶不買他要跳樓,而賣出去的。(回公司時被創意總監揪著耳朵繞公司一週然後由該組開除。)他被第一家公司開除後,在印度奧美得到工作,則是因為有一次跑到不認識的人家裡的宴會喝醉酒,站在人家的鋼琴上大談創意。竟然因此被屋主請去跟一堆印度的資深廣告人一起評廣告金句獎。而被同時評審的奧美人找去公司面談。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。我珍惜的是他那種純真的創意能量。